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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 無上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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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 無上宮

龔寧不肯借,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。

樓燼起身告辭。

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,在他站起來往外走的那一剎那,他只覺得窗邊的窗幔稍微搖了搖。

現在沒有風,窗子也沒有開。

定睛再看去,那窗幔卻又停下了。

龔寧註意到他的視線,問道:“怎麽了?”

“……沒事。”

就在樓燼轉身的時候,龔寧突然在身後開口:“樓上仙,你聽說過無上宮嗎?”

樓燼腳步一頓:“沒有。”

“那裏或許有你想要的東西。”

樓燼回頭就看見龔寧臉上一副“你欠我一個人情”的暧昧笑意,緩緩站起身,走到樓燼身前。

“要我陪上仙一起去嗎?那地方可不一般,怕上仙一個人搞定不了。”

“上神如此好心?”

龔寧道:“就像你說的,左右我們都是為了同一件事。”

說完,他又沖樓燼勾了勾唇,還沒給樓燼拒絕的時間,手起則雲起,一炷香後,雲霧才悄然散去。

二人已經來到了一座極高的山峰前,山峰高聳通天,其上矗立著一座巍峨的宮殿,天上濃雲翻滾,使整個宮殿呈現黯淡的灰色,雷聲就從雲與雲的交疊處鉆了出來。

此處位於八荒的盡頭,不像神界,也不像仙界,仿佛游離於六界之外一樣。

不遠處的地上躺著一塊破破爛爛的牌匾,應該原本是掛在宮門口的,但年久失修掉了下來,又被狂風吹到了懸崖之下。

其上寫著三個字,“無”的撇和橫折彎都被磨平了,“上”的豎橫上也掛滿了灰,三個字看上去像二一宮。

樓燼蹲下看著牌匾,若有所思:“我好像有點印象,這裏應該是禁地?”

他們就這麽進去,沒問題嗎?

龔寧的聲音從頭頂傳來:“公上胥不會罰我,上仙不如擔心擔心自己。”

樓燼道:“上神和神君,是不是有點什麽關系?”

“我和他是前道侶。”龔寧笑瞇瞇的,向樓燼伸出手。

樓燼無視了那只手,兀自站了起來,重覆道:“前道侶。”

那龔寧甚至能稱為神界的君後了。

“那上神怎麽知道這裏有鎮魂的法器?”

“因為無塵杖也是從這裏尋的,”龔寧稍微回憶了一下,沒什麽感情地道,“公上胥贈給了我,算是定情信物。”

“怪不得上神不肯借。”

龔寧笑了笑:“可若是你當我道侶,我的東西就是你的東西了。”

樓燼也笑:“要求小仙也提了,明明是上神舍不得。”

龔寧沒再接話,施法往山上的無上宮去。二人來到山頂,樓燼驟然覺得這地方有點眼熟。

好像和班儀的那個寢房有點像。

不同於其他神宮的金瓦玉墻,這裏的所有裝潢都很普通,一眼看上去,泥瓦是普通的泥瓦,木梁也是普通的木梁,墻面刷得粉白,被歲月侵蝕,留下一片片的斑駁。

樓燼問:“這裏曾經是什麽地方?”

龔寧一邊走一邊答:“不清楚,我飛升的時候它已然被荒廢了,又是禁地,沒什麽人來這裏。”

無上宮規模不小,進了破敗的大門,是一片極其宏大的花園。

樓燼四下環顧,原來的宮主應該是個很一絲不茍的人,這裏的每一處都設計得恰到好處,整個花園雖然早已破敗不堪,但看得出曾被主人精心打理。

更令人驚訝的是,這裏的所有陳設單拎出來甚至都能算得上一件法器。

就看那院中尋常的茶桌,款式平平無奇,材質卻用的是千年雕心木,剜一小塊下來入藥,就能讓容嘉那種小仙少奮鬥十年。

比起公上胥的西樂宮那種浮於表面的奢侈,這種奢侈更讓人覺得眼紅。

但這些東西全部都被封印住了,只能看到卻碰不到,更別說帶走了。

樓燼被院中種著的一棵樹吸引了註意力。

這裏滿宮都是窮奢至極的東西,但這就是一棵普普通通的幼苗,還看不出是什麽樹,甚至連這裏的土都比這株小樹要珍貴。

和其他東西一樣,這幼苗也被封了結界,看得見摸不著。

樓燼問龔寧:“如果這裏的東西都是這樣的,那就算找到了法器,豈不是也帶不走?”

龔寧不答,只對他說:“你跟我來。”

龔寧帶著他七扭八拐,走出了花園,才看到了同樣恢弘的主殿。

樓燼側目:“我看上神對這裏還挺輕車熟路的,看樣子沒少來。”

龔寧一邊走一邊說:“曾經公上胥很喜歡來這裏。”

“有人說過,不要總在新歡面前提起舊愛。”

龔寧看來一眼:“你這人還挺有意思的,就是不怎麽識相。”

樓燼皮笑肉不笑:“那說明上神還不了解我。”

到了主殿外,龔寧停住腳步,讓他進去,說東西就在裏面。

無上宮門口有結界,樓燼站著沒動。

看樣子,龔寧不打算跟他一起進去。

那就奇怪了,是龔寧帶樓燼來這無上宮的,又差著臨門一腳,不願陪同了。

龔寧看出了樓燼的疑惑,輕輕一笑:“我還能騙你不成?”

這結界很明顯是公上胥設下的,剛剛那些封印應該也是出自他的手筆,那麽龔寧應該不會不知道。

要麽龔寧有破解封印之法,要麽,龔寧是騙樓燼進無上宮的。

“我在想,如果被神君發現我擅闖禁地,我將會是什麽下場。”樓燼慢吞吞地說。

他轉回頭,看向龔寧:“他應該不會覺得是上神誘導我闖入結界的,估計會將我貶出璧川宮,此生再不能踏入仙宮一步。”

樓燼有意試探,可龔寧面上的笑容好像戴了一副面具,完美而沒有一絲破綻。

樓燼轉頭就走。

這個龔寧沒安好心。

龔寧拉住了他:“無妨,我能讓你不驚動公上胥。”

樓燼垂眸,看著拽住自己胳膊的手,不著痕跡地將那只手撥開了,道:“您怎麽突然這麽幫我?”

他接著說:“總不能是趁火打劫,等我先傻乎乎闖進去出不來之後,再以救我脫困來威脅利誘,逼我就範吧?”

龔寧沒說話。

樓燼一笑:“開玩笑的。”

龔寧自知樓燼看穿了,便收回手,負在身後,離樓燼近了些,給了他兩個選項:“你可以選擇乖乖跟我結成道侶,我自然會在公上胥面前護著你,要麽,我逼你進去,到時候你就自求多福。”

樓燼想了想,道:“我選三。”

龔寧:“沒有三。”

樓燼扭頭就走,龔寧眼皮微動,樓燼便被框在了無形的方寸之間,一步都邁不開。

樓燼被氣笑了:“那你還不如直接把我關起來,何必騙我來這裏?”

“上仙,我可不想當壞人。”龔寧道,“一個是你有求於我,主動獻身,一個是我逼迫你不得不就範,我還是會掂量的。”

說著,龔寧作勢要將樓燼移入結界之中。

到時候結界一定會被損壞,公上胥定會得知,不管是樓燼自己擅闖禁地,還是龔寧故意害樓燼擅闖禁地,龔寧一定都是被偏袒的哪一個。

樓燼了解公上胥,這是個比他還護短的主。

雖然是前道侶,但就看公上胥因為龔寧相求就隨隨便便把玉冥杯借出去的態度,估計還有些藕斷絲連的意味。

更何況,就算如實相告,說龔寧想逼婚,且不說公上胥會不會信,樓燼還沒有被公上胥當成情敵的打算。

於是他掏出玉戒,故技重施,又是撫雪尋魂那一招。

他記得最後一個碰到這枚玉戒的應該是容嘉,容嘉此時應該已經回到璧川宮了。

如果不出意外,陣法將會帶他回到璧川宮。

但跳入深坑之後,樓燼卻端端正正地出現在了寢室之中,穩穩落地。

龔寧隔著結界看他,嘴角抽動:“……這就是三?”

甚至都不要請,自己往甕裏走?

樓燼:“……”

但好處是沒有破壞門口的結界,你不說我不說,誰知道樓燼來過。

以樓燼的修為,根本不可能不破壞這道結界就進入無上宮。

龔寧似乎是覺得有趣,抱胸站著,道:“就憑你這種廢物斷是出不來的,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,要不要當我道侶?”

這裏大概率根本就沒有什麽鎮魂的法器。

龔寧只是想讓樓燼當他道侶,才想出這麽一個損招。

樓燼不想再看到龔寧,幹脆直接往宮裏走。

當道侶當道侶,當你爹還差不多。

這就是凡人們頂禮膜拜奉為圭臬的神,腦子裏除了道侶,其他啥也沒有。

龔寧有些楞了:“你去哪?”

樓燼頭也不回地幹笑一聲:“找你爹。”

龔寧一噎:“你!!”

樓燼沒再理他。

既來之則安之。

他在主殿裏逛了一圈,來到了一處看上去像書房的地方,推門進去,看到了一幅畫。

這幅畫畫的是一棵木槿,樹下有一塊圓潤的石頭,畫面很單調,畫畫的人技巧也不是很好,看上去很像小孩亂畫的。

但是卻被前宮主鄭重其事地掛在了主殿裏。

樓燼上前兩步,仔細端詳。

這畫有點乾坤,上面蒙著一層隱隱約約的薄霧。

但這畫上沒有封印,樓燼心念一動,伸出手,慢慢撫了上去。

指尖沒入了畫中,樓燼眉尾微動,又向前一步,則半個手臂都伸了進去。

樓燼了然,怪不得這幅畫沒有結界封印,原來它本身就是一道結界。

又或者說,是一道門。

樓燼不知道門後通往什麽地方,但他還是化為了一道光,鉆進了畫中。

就在光芒完全隱入畫中的一瞬間,書房內朦朦朧朧地現出了另外一個人形。

——是江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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